文｜闫双艳
残疾人如何重启人生？在2023年杭州亚残运会期间，一部关于残疾人运动员的纪录片《水让我重生》上映，该片讲述了游泳运动员蒋裕燕、王李超、杨博尊和皮划艇运动员谢毛三为了实现自己的奥运梦想，在浙江省残疾人文化体育指导中心与千岛湖国家水上基地训练的故事，全面记录了他们的训练和家庭生活，他们遇到的困难和荣耀时刻，以及背后亲情、爱情、友情的支撑，直观展现了他们不甘于命运、与风暴抗争的力量。
纪录片从2018年开始拍摄，片中削弱了对残疾人往事和生活细节的煽情刻画，着重选择其训练生涯的严苛及家人态度的转变，使主人公重新找回自信的人生，从而照应了标题的“重生”。
在开始跟拍蒋裕燕时，她刚入选浙江省残疾人游泳队不久，当时没有人能肯定说出她的未来会走得多远。伴随着纪录片的拍摄，在短短6年时间里，蒋裕燕已获得10枚亚残运会金牌和2枚残奥会金牌，并担任杭州亚残运会闭幕式中国体育代表团旗手，“我觉得游到今天，这一路上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了?！?/span>
1993年出生的王李超在8岁时因为一场意外被夺去双臂。在片中，他回忆起失去双臂后第一次站在泳池的情景：“站在水边我感觉到双腿发抖。”在场上收获了无数荣誉，赛场下的他则多了些“铁汉柔情”，他与妻子视频电话时声音温柔，会称赞妻子选的婚纱，也会深情拥抱来探望的妻子。
因病失明的杨博尊，相比先天性盲人来说，游泳时更考验节奏感、平衡感和对身体的控制，但无论是早期心态的一次次崩溃，还是父母对他选择专业游泳事业的不理解，他都没有轻易放弃。如今他已连续收获三届残奥会冠军，并打破世界纪录。
关于谢毛三的部分，她是妈妈，是女儿，是28岁才走上职业生涯的运动员，是受过歧视但通过自己努力翻盘的残疾人，从她身上能够感受到一位女性的坚韧与无限可能?！叭绻皇瞧せ钅?，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在厂里上班、一个月拿两三千工资的人，是运动改变了我的命运?！?/span>
《水让我重生》上映期间正值杭州第4届亚残运会，巧合的是，片中的4名主人公都在纪录片上映一天后取得了优异成绩：谢毛三获得皮划艇女子KL1级决赛金牌，为中国代表团拿下杭州亚残运会首金，蒋裕燕获得女子100米仰泳S6级金牌，王李超获得男子50米自由泳S5级银牌，杨博尊获得男子50米自由泳S11级铜牌。
在剪辑逻辑上，该片给了每位主人公不同的侧重点，2004年出生的蒋裕燕处在运动生涯的上升期，关于她比赛的内容相对较多；王李超属于正值巅峰期的运动员，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主要展现他的比赛和爱情；作为既是妈妈又是女儿的谢毛三，主要展现她在事业和家庭中的挣扎与困惑；年纪最大的杨博尊因为体育生涯快要结束，镜头主要讲述他临近退役的内容，导演金行征说，“这些人的故事串联出了一个残疾人运动员的完整体育生涯，就好像很多人组成了一个人的体育人生?！?/span>
金行征是一名长期关注残疾人事业的独立纪录片导演、浙江大学教授，《水让我重生》是他关于残疾人的第三部作品，多年的拍摄也让他与这个群体产生了深刻联系。从《罗长姐》中主人公照顾残疾人，到《无臂七子》中的残疾人自立自强，再到《水让我重生》中残疾人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交织，每一部纪录片，他都在思考，以残疾人为拍摄对象，镜头里应该涉及什么内容。
在《水让我重生》中，导演除了拍摄残疾人本身外，还有许多他们父母、爱人、朋友、教练、领导的镜头， “一切跟拍摄对象交流的人都对他产生了影响，这些人和拍摄对象的互动就是我在创作中一直关注的。更进一步，残疾人体育跟时代有什么联系？跟国家有什么联系？要把拍摄群体放到整体环境中去思考，里面能讲的东西就很多?！?/span>
可以说，这是一部90分钟的群像纪录片，尤其是镜头的调度，运动员在离开训练场的同时，不同的教练入镜，捡拾空矿泉水瓶、整理运动员的衣物等动作，很好地交代了“集体”， 在保留现场感的同时，大大提升了纪录片的艺术感。
片中顺带展现了一些日常生活中已进行无障碍改造和未改造的公共设施，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感受到残疾人运动员生活的不易，同时引发社会的思考。
值得一提的是，在拍摄过程中，导演跟主角之一的蒋裕燕聊天时，她提到了一句话，“当我跳到水里的时候就可以自由自在，只要在水里就可以找到前行的方向。” 这句话最终被提炼成了这部作品的片名——《水让我重生》。在海报中，这几个字的字体也做过专门设计，最下面的笔画像轮船一样浮在水面上，和片名高度契合。
“我们在拍摄中当然也遇到很多没有成功的残疾人运动员，但在《水让我重生》里，我拍成功的人，是为了给更多残疾人力量，拍苦难很容易，但想把他们的乐观和能量拍出来有时候更难，我们这个时代需要这些?！笨酥?、冷静，这是该片为观众提供的了解残疾人运动员的另一种视角。
令人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词是“我在水里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而不是要靠拐杖轮椅?！被蛐恚獠唤鼋鍪撬堑墓适拢敲恳桓霾屑踩伺Ψ芏?、勇攀高峰的写照。
